“要不,跟大龙商量商量?”大娘试探着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,像是生怕触碰到大爷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经。
“别折腾他了。”大爷闷声回应,语气里满是疲惫与无奈,“孩子有自己的日子,咱不能啥事儿都压他身上。”
这话一出口,屋里瞬间安静下来,唯有烟锅“吧嗒吧嗒”的声响,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。月光透过窗户,洒在地上,给两位老人的身影笼上一层清冷的霜。
“要不……”大爷欲言又止,话刚起个头,又咽了回去。
“你有话就直说!”大娘急了,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,“这个家向来你拿主意,都这时候了,你还吞吞吐吐干啥!”
大爷磕了磕烟锅,火星四溅,犹豫片刻后,一咬牙说:“我寻思着,咱家出钱给大龙说个媳妇,算咱这一门的,让他多给咱生几个孙子,咱这一门也算是有后了。”
“你疯啦!”大娘瞬间拔高音量,眼睛瞪得溜圆,满脸的不可置信,“都啥年代了,还搞一肩挑两门那套?现在可只能娶一个媳妇,你这想法太离谱了!”
“那能咋办?”大爷猛地提高声调,带着几分恼意和不甘,“我就想有个孙子能在百年之后给我上个坟、烧炷香,咱这一门总不能就这么断了!”
“这不是没法子嘛!”大爷的声音软了下来,近乎哀求,“民不告官不究,真出了事,我去顶罪!等大龙这次卖完布,我就找几个女婿合计合计。”
大娘沉默良久,神色复杂地看了大爷一眼,语气里既有无奈又有担忧:“你想做就做吧,可千万不能害了大龙,咱家往后还全指望他呢。”
“我心里有数!”大爷重重点头,眼神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这次布一卖完,我就把这事儿办了,无论如何,也得给咱这一门留个根!”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张大龙就从热炕上起身。夜里下了场雪,他赶忙裹紧棉袄,嘴里呼出一口口白气,“嘎吱嘎吱”踩着雪,先到院子角落的茅房解决内急。出来后,他站定开始打拳,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子劲道,拳风呼呼作响。没过多久,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身上也暖和了起来。
打完拳,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,清扫院子里的积雪。扫帚在他手中灵活挥舞,很快,院子里就被扫出一条干净的小道。
扫完院子,他快步走到布堆旁。布堆上盖着一块旧篷布,落满了雪。他小心翼翼地将篷布上的雪扫干净,嘴里念叨着:“可千万别把布弄湿了,要是弄坏,那就亏大了。”
忙完这些,他来到大院门口,盯上一块门板,挽起袖子,双手用力抬起,喊了声“嘿”,便把门板卸了下来。他哼着小曲,把门板搬到院子里,心里琢磨着:“这块门板往这儿一放,就是个卖布的好柜台。”
这时,厨房里传来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,原来是娘在热昨天晚上的剩菜。大冷天,剩菜在外面放了一宿,冻得硬邦邦的,娘正费力地用铲子把它们从盆里铲出来。
热气腾腾的剩菜端上桌,再配上一碟咸菜,这便是一家人的早饭。
匆匆吃完早饭,张大龙赶忙跑到屋里,搬出两条长板凳,放在大门外边,把门板架在上面。接着,他一趟趟从屋里抱出几匹布,仔细摆在门板上,这儿摆一匹,那儿放一摞,还不时退后几步,看看摆放得是否整齐好看。
等布摊基本布置好了,他朝着屋里大声喊道:“九凤,快出来帮哥看着摊,眼睛放尖点儿,别让人把布顺走了。”
不一会儿,九凤地跑了出来,脆生生地应道:“好嘞,哥,你就放心吧,有我在,保证丢不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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