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打见面的第一眼起,她老人家的言行举止都格外奇怪。
“祖母,您怎么了?”她小心地问道。
老夫人回过神来,没有理会自己往日里最喜欢的孙女,而是用着颤巍巍的手碰了碰云祉手腕上的玉镯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孩子,你这镯子是哪里来的?”
云祉立马明白了过来,原来这镯子,并不是她娘当年离开王府后买的,而是早就戴着,甚至有可能是从娘家带来的嫁妆。
老夫人跟前的老嬷嬷此时已经红了眼,视线不住地往云祉的脸和镯子上流转,哽咽道:“当年,老夫人也有这么一只镯子,后来,给了皇贵妃娘娘……”
此话一落,屋内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云祉身上,崔沁瑶更是长大了嘴巴,眼中有某种震惊和明悟一闪而过。
面对老夫人执着的目光,云祉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开口:“这是我娘……她留下的遗物。”
“遗物?”老夫人如遭雷击,眼中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来,她咬着牙,一字一顿地说着:“是啊,是啊,是我老糊涂了。”
礼部侍郎夫人当年大出血不治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。云祉知道老夫人问的不是她的养母,而是认出了玉镯,借此问她亲娘的下落。
这么多年来,他们估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,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。
老夫人方才这番话,字字泣血。
她闭着眼睛,沉默了许久、许久,期间谁也不敢说话,也没人敢叫她。
直到她老人平复了心情,重新睁开了眼睛。云祉注意到,她老人家再看她时,感情与初见又有了微妙的不同。
似乎更深沉、更亲近、更慈爱。
就比如现在,她老人家不住地拍着她的手,细心地问着:“好孩子,你多大年纪了?平时喜欢做些什么?喜欢吃什么?这些年过得可好啊?”
云祉十分耐心,一一答了:“……无病无灾,如今嫁入武安侯府,协助老太君管理中馈,虽然累些,但也充实。”
老夫人听着,眼底的喜爱愈盛,又问:“裴将军待你可好?”
云祉不期然地想起裴行慎那冷峻的面容,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,她实在无法说出半点违心的话语:“夫君待我……甚好。”
“好!好!好!那就好!”老夫人眨了眨眼睛,试图掩去眼底的水雾:“好孩子,这么多年,你受苦了。”
云祉开始明悟。
老夫人未见她时,或许对她是好奇的、怀疑的,初见时震惊兼情绪失控,这都是非常容易理解的。毕竟奶嬷嬷也说过,她和娘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毕竟皇帝也问过她类似的内容,大约是移情作用。
但玉镯之后,老夫人的话里话外,像是完全确定了她的身份。
“老夫人,您这是……”云祉试探性地问道。
老夫人紧紧地盯着她:“好孩子,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,但现不急,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。”
我们。
云祉一听,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——这个我们指的是谁?武乡侯府,还是说,包括她的亲生父亲,当今皇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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