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幕像一匹厚重的黑绸缎,将整座裴宅裹得密不透风。
裴颂廷踩着泥水绕到西侧偏门时,皮鞋已经灌满雨水,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,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滴答。
水珠顺着发梢滑进领口,激得他打了个寒战。
推门而入的刹那,一道闪电劈开夜幕,照亮走廊。
二楼书房亮着昏黄的灯,房门虚掩着。
裴颂廷贴着墙根挪动,潮湿的西裤紧黏在腿上。
他听见拐杖敲击地板的笃笃声,是裴老爷子出来了!
“老爷子要睡了吗?”
“嗯,我去睡会儿。”裴老爷子嗓音带着几分沙哑,“我的药呢?”
“您现在要吃吗?我去帮您拿过来。”老管家连忙道。
“不用。”裴老爷子摆了摆手,“让人送杯温水进我房间,我自己吃。”
“是。”老管家连忙点头。
“对了。”裴老爷子走到一半,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“律师那边你递话过去了吗?不让任何人接颂廷的案子?”
“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。”
“你再去让人把消息放出去,就说是裴允做的。”
裴颂廷瞳孔骤缩。
他一直以为做这件事的人是裴允。
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老东西!
他害自己还不算,还想栽赃嫁祸,让自己跟裴允斗个你死我活,他倒可以坐山观虎斗!
裴颂廷恨得牙根紧咬,一双眼眸已然一片赤红。
而此时,裴老爷子已经走到楼梯口,准备下楼回卧室。
当他迈下第三步时,裴颂廷从阴影里暴起,满脸狰狞地一把将裴老爷子推了下去。
老爷子踉跄着想要去抓住扶手,却直接抓了个空,整个人像是破麻袋一样地滚下了楼梯。
那具衰老的身躯像片枯叶般滚下楼梯,后脑勺撞在转角平台时发出西瓜坠地的闷响。
“老爷子!”
老管家大惊失色,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扑上去。
可还没等动,就被裴颂廷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“孙少爷……”
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,老管家哪里会是他的对手,被拽得半分动弹不得。
“王叔,您孙儿在墨尔本读医学院对吧?”裴颂廷贴着老人耳边轻笑,“那边的治安可不太好啊……”
老管家满脸的怔愣,一时间竟忘记了挣脱。
而此时,楼下传来痛苦的呻吟,裴老爷子蜷缩在血泊里,他用力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,“药……药……”
见老管家终于一脸颓败地垂下了眼,裴颂廷这才甩开了他的手,慢条斯理地往楼下走去。
他径直在裴老爷子的身边蹲下。
“你……”老人浑浊的眼珠里映出裴颂廷扭曲的脸。
“老爷子,多行不义必自毙,你一路走好啊,我会好好安葬你的。”
裴老爷子的眼睛睁大,眸底迸发出愤恨的光。
裴颂廷却是一动不动,脸上带着嘲弄的笑。
老人的眼睛一点点地灰暗下去,抓着裴颂廷裤脚的手也无力地垂下了下去。
新斋书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