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;它们在搬棺!";李黎的蛟筋刺穿棺壁,拽回来半片灰鼠皮,";往祖坟方向去了!";
段怡安突然翻开《白仙医案》,就着雄黄粉的绿光急念:";寅时三刻,鼠胎破印。需取蛇蜕三钱、蛟筋一尺、处子眉间血...";话音未落,梁以涵已用银簪划破眉心,血珠精准滴入药箱里的白玉盅。
陈鳞撕下后背的蛇蜕,黑蛇痛苦地扭成麻花。李黎咬牙截断寸许蛟筋,青金色的断面涌出黏液。段怡安将材料混着雄黄粉搓成药丸,塞进刘厢嘴里时被他齿间寒意惊到——刘厢的舌头已长满灰色绒毛。
药丸入腹如吞火炭,刘厢弓着身子干呕。那些皮下蠕动的鼠头突然僵住,棺内响起幼鼠濒死的吱吱声。梁以涵趁机用银簪挑破他后颈皮肤,夹出条沾着脑浆的灰鼠尾。
";还有七个!";段怡安额角见汗,";得在棺停前...";
青铜棺猛然顿住,棺盖被什么东西掀开条缝。陈鳞的蛇骨伞倏然撑开,伞面浮现的北斗七星逼退探进来的鼠爪。借着一闪而过的天光,刘厢看见祖父的坟头就在十丈开外——坟包上密密麻麻插着鼠尾状的招魂幡。
";跳棺!";李黎甩出蛟筋缠住老槐树。众人鱼贯跃出的刹那,青铜棺轰然炸裂,二十八具婴尸像炮仗般四射飞溅。刘厢摔在冻土上,手边摸到块裂开的墓碑——";先考刘德贵之墓";几个字下,竟压着只风干的鼠尸。
梁以涵突然扯开他衣襟,宿命锁的位置已变成血窟窿。七只灰鼠幼崽正从伤口往外钻,鼠眼泛着诡异的红光。段怡安将接生剪咬在嘴里,双手各执三根艾条,猛戳刘厢周身大穴。
陈鳞背后的黑蛇突然暴起,一口吞下三只鼠崽。李黎的蛟筋绞住两只,剩余两只被梁以涵的银簪钉在墓碑上。最后那只却顺着刘厢耳道往里钻,被他反手抠住鼠尾——那尾巴上竟套着枚小小的银锁,锁面刻着";长命百岁";。
刘家祖坟下埋着的不是棺椁,而是座倒置的鼠头佛龛。腐烂的供桌上摆着二十八个陶瓮,每个瓮口都塞着婴儿头骨。梁以涵的五色线突然自行编织成招魂幡,幡尾扫过之处,墙皮簌簌脱落,露出满墙血色壁画。
画中女子皆大腹便便,身下垫着鼠皮褥子。接生婆端着青铜盆接血水,盆中浮着成型的鼠胎。段怡安用艾草烟熏过墙面,被烟灰覆盖的部分竟显出刘家三代男子的画像——每人的肚脐都延伸出鼠尾状的脐带,连接着佛龛顶端的巨型鼠母雕像。
";这是借腹祠。";陈鳞的蛇形刺青在幽绿烛火下游动,";灰仙把你们刘家当产房,每代长子都是鼠胎容器。";
刘厢的脊柱又开始蠕动,那些被压制的鼠崽在皮下拱出肉丘。李黎突然扯开佛龛后的幔帐,二十八个牌位整齐排列,最末那个簇新的灵牌上赫然刻着刘厢的名字,生辰八字用鼠血描红。
梁以涵的银簪突然断成两截,簪头珍珠滚到供桌下。段怡安眼疾手快按住要追珍珠的刘厢:";是鼠目障眼法!";话音未落,珍珠爆开成团磷火,照出供桌底部暗格—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刘家祖孙三代的乳牙,每颗牙根都钻着鼠形孔洞。
子时梆子响起的瞬间,佛龛顶端的鼠母像睁开琉璃眼。陈鳞背后的黑蛇突然萎靡不振,蛇蜕大块大块脱落。二十八个陶瓮同时涌出灰雾,在空中凝成戴凤冠的鼠新娘。
";吉时到——";
尖细的唱礼声从地底传来,刘厢不受控制地走向供桌。宿命锁的伤口里钻出鼠尾状的血绳,自动编织成大红嫁衣。段怡安抛出接生剪扎进他委中穴,却见剪刃上凝满冰碴。
梁以涵扯断五色线缠住众人手腕:";是阴亲!要破幻象得找到真身!";她突然撕开自己衣襟,心口处赫然纹着萨满血印——那印记与佛龛底座的凹槽完全契合。
地动山摇间,段怡安将《白仙医案》拍进凹槽。泛黄的书页飞速翻动,夹层的接生记录飘散空中。陈鳞趁机将蛇蜕盖住刘厢天灵盖,李黎的蛟筋绞住鼠新娘脖颈,扯下串青灰色的胎盘。
刘厢在混沌中看见祖父的身影。老人正在地窖里熬制鼠儿酒,酒坛中泡着的分明是缩小版的自己。当半块镇魂珏投入酒坛时,祖父突然转头微笑:";记住,锁眼要朝北斗。";
鼠新娘的利爪刺入刘厢心口时,镇魂珏突然从伤口迸出青光。梁以涵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萨满印记上,五色线瞬间编织成北斗阵图。陈鳞的蛇形刺青完全剥离后背,化作实体黑蟒缠住鼠母雕像。
";就是现在!";李黎的蛟筋刺入二十八星宿锁孔。段怡安将接生剪扎进刘厢丹田,拽出条三尺长的灰鼠脐带。刘厢忍着剧痛掰断镇魂珏,半块玉佩正好卡进祖父坟头的鼠形碑眼。
地宫轰然坍塌时,众人看见刘老太爷的虚影立于残垣。老人烟袋锅轻敲二十八宿锁,青龙星位的银锁化作齑粉。鼠母雕像发出不甘的嘶吼,在晨光中碎成满地玉屑。
三个月后,松花江畔新起了一座无字碑。刘厢将剩下的镇魂珏埋进碑底,转身时看见梁以涵的五色线在风中轻扬。陈鳞背后的新刺青是条蜕皮黑蛇,李黎把断了的蛟筋系在段怡安药箱上。
当第一片雪花落在宿命锁的残痕上时,江心突然浮起个熟悉的青铜匣。但那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,或许该留给明年开江时的有缘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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