栖月以为这种时候陆大人会安慰自己,比如温柔鼓励,“头一回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”。
或是霸气护妻,“你是我夫人,谁敢笑话你”。
最不济也敷衍一句,“我相信你”。
可陆大人是最心思莫测的一个,他说,“那你跟我去庆安。”
栖月:……
逃避虽可耻但有用?
“这样不太好吧。”她又不是不回来,这时候逃出去未免太儿戏。
大家会怎么看她?
陆恂反客为主,“不想跟我去?”
“不是,”栖月解释安慰,“您是忙公事,我只怕去了帮不上忙还尽添乱。”
陆恂油盐不进,“不要紧。”
一副非要她去的架势。
“我自然是不想与您分开的,”先表明立场。
“只是母亲将春日宴交给我,这些日子勾兑账册,支出银项,布置人手都是出自我手,我若走了,岂不叫母亲为难。”
为这场宴,栖月没少下功夫,比如宾客身份及如何应对招待,菜品酒水的搭配巧思,桌椅围褡并酒饭器皿有专人清点,点心茶水服侍不能疏忽,散酒休憩的临时厢房要安排等等。
便是车马停放,客人的仆从们歇息吃饭的地方,她都一一布置过。
为防遗漏疏忽,她与刘管事比照往年册子,一项一项比对,自问已做足十分。
这时候走了,不是前功尽弃。
这番话识大体懂进退,谁料陆恂丝毫不为所动,“无妨,我去与母亲说。”
栖月:……
这会儿她是真急了。
陆大人就这么舍不得自己,一时一刻也分不开?
不要啊。
栖月自问自己只是经验不足,但头一回,她已经做得很好了。
而且她是陆恂的夫人,以他之名,也没人敢当面笑话她。
何况下了那些功夫,她还挺相信自己。
栖月一点也不想错过这场宴,害怕也不想。
但陆恂是真的会带她一起走!
栖月眉头都蹙起来,可怜兮兮看向陆大人。
陆恂浅浅露出一点笑,表情平淡,也不说话。
她不信陆恂瞧不出她的意思!
栖月急中生智,磨蹭到他身边,试探性地给他捶捶肩,捏捏背。
享受了片刻,陆恂大发慈悲,薄唇轻启,“你不是害怕吗?”
“不怕,一点也不怕。”栖月声音洪亮,信念坚定。
陆恂不信,“真的?”
栖月迅速点头,“真的,一场宴而已,好与坏,我管他人评说。”
她再迟钝,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陆大人是在给她宽心。
经过这一番起伏,她的情绪诡异地被安抚住,不再焦虑。
只不过……
栖月偷偷朝陆恂翻了个白眼。
陆大人背后也生了眼睛,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白还露在外面,就被转过身的人看个正着。
“我……眼睛进了东西。”
陆恂挑挑眉,也没拆穿她,“不用太在意。”
“嗯?”
“喜欢你的人,即便你略有疏漏,也会体谅包容你,不喜欢你的人,哪怕你做得十全十美,照样有说辞。”
他锐利英俊的五官在烛火下显出几分柔和的轮廓,声音平静,甚至没什么起伏,却能叫人听到心底去,也叫人心安。
栖月忽然很想问一声,他也是喜欢她的人吗?
或许是她的眼睛太亮,陆恂觉出点什么,又重新转过身,不肯理她了。
栖月便笑起来,原来陆大人,也有不沉稳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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