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初临,比白日里温柔许多的阳光轻轻笼罩着小镇,街上不时跑过几个手持枝条的孩童。
“树枝摇,露珠跳,萤娘娘的轿子过石桥!”
孩童们笑嚷着,枝条上的水珠随着他们的动作在夕阳下甩出一道道金线,落在地上留下点点湿痕。
“他们说的‘萤娘娘’是什么人?”苏羡好奇地问。
又有几个孩子从苏羡一行人身边经过,枝条上扬起的潮湿化作水雾,让几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清凉。
“不是人啦,”沈时溪解释,“这里的人认为萤火虫有灵,尊称为‘萤娘娘’。这些孩子们用枝条洒水也是因为萤火虫喜欢潮湿,想通过这种方式引来更多的萤火虫。”
“我记得听这里的人讲过,他们说最初发现宣阳这片地方并定居下来的几人,是在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,跟着萤火虫走到了这里。本来是荒无人烟的地界,却有一位年轻娘子出现,给几人喝了热汤,分了米糕,几人醒来后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位娘子的踪影,他们觉得是萤火虫的灵。”
竹影听得认真,轻轻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可是,”她看了看四周,轻声发问,“不是说今日这里每家都会做萤灯吗?被抓起来的萤火虫一般第二日一早就会死掉的。”
“宣阳做的萤灯不会真的捉萤火虫放进去。”沈时溪笑道,“可以看作是很小巧的灯笼。只是为什么要叫萤灯,我也忘记了……”
“因为是比照着将萤火虫放进布囊照亮的萤灯做的。”
凌清越开口道:“他们特意把竹编的灯笼骨架做得小巧,里面的灯油少,烛芯短,最外层裹在骨架上的一般也是穿破的夏衣纱布,所以看上去不够亮,能照明的时间也短,就像寿命不长的萤火虫。”
“家家户户会在今晚挂起萤灯,为的是给‘萤娘娘’指路,吸引真正的萤火虫前来。”
“就你知道得多。”
沈时溪不满地嘟囔。
凌清越罕见地没有立刻怼回去,心平气和道:“是你记性不好罢了,当年是你想知道缘由,我们才一起找当地人问的。”
两个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之间的气压突然低了几度。
苏羡见状,拉着沈时溪转移话题:“那边的婆婆是在卖萤灯吗?”
沈时溪闻言,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眼睛亮了起来:“就是那个!我们去买几个吧,这里的人说点亮萤灯的时候用心许愿,萤娘娘就会听到你的愿望。”
苏羡和竹影被她拉着跑了过去,老婆婆的竹筐中只稀稀拉拉剩了最后几盏萤灯。
“婆婆,我们要四盏。”
沈时溪又恢复成活力满满的模样,露出一个甜甜的笑。
她接过老人递来的萤灯,分别递给苏羡和竹影,自己手里握着两个去翻荷包:“霜藜说她有事要忙来不了,我给她也带一个。”
凌清越有些尴尬地收回手,沈时溪故意装作没看到,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到荷包,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。
“麻烦把剩下的两只也卖给我吧。”
苏羡早已把铜板递了过去,拿起了竹筐中的最后两盏灯,往凌清越手里塞了一只。
“多谢苏娘子今日送的这盏萤灯。”
回到客栈,众人分别正要回各自的房间时,凌清越叫住苏羡道谢。
他脸上的笑有些苦涩,也不似在沈时溪面前斗鸡般的模样。
苏羡简直要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之间情愫暗涌却又各自嘴硬的状态,但毕竟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,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边想要劝些什么的话,摇了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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