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区。
肃穆的钟声回荡在伦敦的晨雾里。
一座隐秘的教堂门扉洞开,光柱斜斜照进恢弘的金色大殿,灰尘飞舞。
今天这里会有一场葬礼,教堂里黑压压一片,坐满了人。
而此刻,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外。
一方棺木由四名身穿黑袍的罗素家族成员抬入教堂,他们胸口佩戴着银狼的徽记,目光低垂。
棺木里盛放的,是罗素家族过去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克莱曼丝·德·罗素的尸身,棺盖上覆着白帛与金丝织成的家族旗帜。
抬棺人也是罗素家的前任家主与最德高望重的元老。
这是家主才会有的葬礼规格。
“愿此躯归于尘土。”
圣坛前,一袭黑袍的圣女穆然立着,口中诵念着悼词。
一开始谁都不相信,这位来自东方的女孩竟然会主持一场西方的葬礼。
但罗素家族不信教,他们不愿意让牧师来主持克莱曼丝的葬礼,于是才有了圣女自告奋勇。
圣女过去随所罗门先生在各种教堂里待过很长的时间,她在葬礼主持这件事上似乎有过人的天份,出口的一字一句,都将在场的所有人带入了那种悲哀、缅怀的情绪里。
长椅上,小小的梅菲恩被秦尚远抱在怀里,为了配合葬礼,秦尚远给她套上了一件黑色的裙子。
梅菲恩将脸蛋紧贴在秦尚远胸口,她望着圣坛前的棺木,乌黑眼睛里透着恐惧和不解。
“秦翟,克莱曼丝小姐不是我的朋友,可为什么我好像有点难过。”
秦尚远没有回答,只是将这个蓝色的小孩抱得更紧了些。
悼念的诗文朗诵到最后一篇,圣女肃穆庄严的声音在教堂的穹顶下回响。
她上前几步,一手轻轻放在棺木的边缘,轻声开口:
“她一生团结亲友,驱逐恶魔,不曾退却。
“她的最后一战,是为了保卫人类而战,她以生命为代价,拯救了这座城市,而我们将永远铭记她的名字——
“克莱曼丝·德·罗素。
“你的名字将永世光耀在驱魔光荣会的历史上。
“你的灵魂,也将永垂不朽。”
热泪氤氲了目光,圣女以一个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,附在棺木之上低声呢喃:
“克莱曼丝小姐,此行武运昌隆。”
棺木缓缓移出教堂,孩子的童真歌声像是轻羽一样飞扬。
清晨的墓园中,一束束晨光斜照进来。
草地翠绿,树影斑驳。
悼念的人们看着最后一捧泥土填平墓坑,才像是暂停了很久的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,听见了枝头清脆的鸟叫声。
大部分的人渐渐散去,只留下秦尚远、伊莎贝尔一行人站在墓前。
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。
“cedeRsell”
“1694-1719”
“她以琴声,将黑夜留在身后。”
伊莎贝尔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,克莱曼丝是她的闺中密友,两人从五岁就已经相识,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座春秋。
艾萨克·牛顿也来了,不过秦尚远看到,这位老人没跟任何人搭话,也只是驻留了一会儿,便默默离去。
所有人都说牛顿爵士性格孤僻怪异,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出席一位并不算太熟的贵族少女的葬礼。
梅菲恩牵着秦尚远的手,呆呆地凝视墓碑。
这个蓝色的孩子忽然真正明白了什么是“死亡”。
就和埃梅、斯图尔特一样,真正的死亡其实很简单,就是“再也见不到”。
一个人,就这样被埋入土壤里。
她的墓地上会长出青草和鲜花、会飞来蝴蝶和瓢虫、会洒上阳光和月色。
可你没办法把她叫出来,和她一起欣赏这些美好的光景。
你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,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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